默霖

[镜绣]知己〈一〉


她是唯一了解她的一切,听她絮叨心中苦闷的人。她的茶馆,是她唯一会放下顾虑大醉一场的地方。

——题记





上海,清明。


正是草长莺飞时节,祭祖扫墓,缅怀先人。连带的往日热闹的街市都冷清了三分。


明镜本应回苏州祭祖,她却是在刚到苏州之时就接到了明氏企业出岔子的消息,立刻折返。


刚刚处理好事情,从酒局中出来的明镜,独自走在街上,看来往的人熙熙攘攘,这一刻,明镜忽然想哭。父母走了,明楼被她送去了巴黎,这一瞬,她觉得,这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。


这时节,最是容易想起旧事。


又忆往昔少年时,往事如烟,都已散去。那个无忧无虑的明家小姐,再也回不来了。


今日清明,无缘扫墓,是阿镜不孝,还望父亲母亲莫要怪罪。


明镜漫无目的地走着,思绪乱飘着,木然地拐进了一间茶馆,她这副模样回家,明台会担心的,不能回去。


这茶馆不知为何,今日格外冷清,不见什么说书唱曲儿的人,只有零散几个喝茶歇脚的。


“小姐您有何吩咐?”伙计见到明镜,跑上前问道,明镜抬眸望去,却见这小二短发凌乱,唇红齿白,再一细看,分明是个姑娘。


明镜无心关心为何这馆中用女子做伙计,只道“可有酒?”


“这…小姐,您这可为难小的,咱这是茶馆,不卖酒。”小二有些为难,姐姐说了对客人态度要好,不能打人不能发脾气……没说客人提些奇怪的要求要怎么处理啊?


“花谷,你先忙其他的吧,我来招待这位小姐。”一女子声音清脆,忽自不远处传来,明镜回首望去,见一貌美佳人,眉眼如画,顾盼生姿,笑盈盈地看着她。一身白衣勾勒出纤细腰肢,缓步走来,袅袅婷婷。


金绣娘盈盈一拜,笑道“小姐,楼上请。”


言罢,她转身带路。


明镜不自觉地跟着她走,待回过神来已是进了一间装饰素雅的屋子,坐到了桌前。


“小姐,回神了。”金绣娘笑着坐到明镜对面,好笑地看着一瞬间回过神来两颊嫣红的女子,含笑为她斟酒,推到她面前。


明镜猛然回神,对上她的笑意,只觉得两颊火烧般。她竟是对一女子看痴了,忙接过杯盏,借饮酒掩饰羞恼。


“小女金绣娘,是这茶馆的老板,茶馆新开,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小姐见谅。”绣娘笑意不减,眉眼弯弯。


明镜强压下羞恼,找回明董事长的气势,笑道“哪里哪里,姑娘这酒可是好酒。”


“您可说笑了,不过是自酿的清酒,上不得台面。”金绣娘打量着明镜,她一身的藏青色旗袍,妆容庄重,发髻一丝不乱,却自那眉眼中可见她尚是好年华。心下对她的身份有几分明了,这年岁的,这身装扮的大家小姐,怕是整个上海也就这一人了吧。


明镜自是察觉到她的打量,可今日她不想管这许多,肩上这担子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,左右无事了,便在这儿醉一回吧。


明镜一杯接着一杯,喝得格外急,金绣娘都赶不上给她倒酒,终于,一阵剧烈地咳嗽声响起,明镜把自己喝呛了。


“小姐,您慢点喝,这壶酒都是您的。”金绣娘无奈地为明镜顺气,手抚上那有些硌手的琵琶骨,对这上海有名的明大小姐生出了几分心疼,一个人撑起偌大的明氏,是多大的担子啊。


明镜不言不语,只管喝酒。一杯接一杯。她不知哪里来的安全感,敢在这陌生人面前一醉。


很快,明镜的两颊染上嫣红,眸中水光朦胧,一滴清泪划过脸庞。


金绣娘无心窥探他人心事,便只静静看着她喝,看着她醉,防止她醉了做些疯事。


终于,明镜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,这些年的酒局让她早就学会控制,即便醉了,也不会说些什么,做些什么,更多的是倒头就睡。


“小姐?”金绣娘早做准备,唤了两声见她没有反应便作罢。轻轻将她的手搭在肩上,试探了下,搂住明镜的腰,将她打横抱起。


“绣娘姐?”花谷有些惊讶地看着她,唉,绣娘姐平常太温柔了,她都快忘了金绣娘的身手。


金绣娘摇了摇头示意花谷别担心,将明镜带到了自己的房间,金绣娘引明镜来时便已想好了,这里离她的房间是最近的。


将明镜安放在床榻上,金绣娘散了她的发髻让她睡得能舒服些,复又取了帕子,拭去她眼角的泪,想了想,干脆取了清水,将明镜有些花了的妆也擦去了。


金绣娘忙活完,坐到床边,打量着床上人,没了故作老成的妆发,安睡的姑娘算是暴露了年龄,微蹩的眉头现实她睡得并不安稳,红唇紧咬,呢喃出声,金绣娘听得分明,她念叨的是,父亲,母亲……


金绣娘叹了口气,抬手想要抚平她的眉心,却是在刚碰到的时候便被明镜抓住了手。



“别走……阿镜好想你们……”绣娘无奈,抽了一下没能抽出来,只得作罢,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,诉说着思念。


“父亲,阿镜长大了。可,长大好累啊。明楼也长大了,可他大了就不听话了,他竟然喜欢上了汪曼春,他怎么敢?他去了巴黎,两年了,连封家书都没有……公司一切都好……”无意识的,明镜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好多,让金绣娘越发心疼这个二十出头的姑娘。


她不断地为明镜拭泪,无奈,明镜好像要把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,完全没有停下的意识,可能她躺到了床上就以为自己已经在家了,可以不用保持在外面的雷厉风行,大方得体。


金绣娘只能抱着她,让明镜靠进她的怀里感受她能给的一点点温暖。她懂这种亲人离去的痛,这种,一个人扛起所有,被迫长大的痛苦。


怀中的抽噎声渐小,明镜哭累了,终于睡着了,却是死死抓着金绣娘的衣角不肯放手,金绣娘小心地将她放到床上,用湿帕子为她擦去满面泪痕,又加了些热水,用热帕子为明镜敷着有些红肿的双目。


做完一切的金绣娘,满意地看着明镜那消了肿的双目,笑了一下,还是不忍心抽出她手中的衣角,便靠在床头,拿起床头未看完的书打发时间。不知过了多久,绣娘的意识渐渐远去,书盖在身上,就这么,靠在床边睡着了。


次日清晨。晨曦透过重重阻碍撒进屋内,只余斑斑点点。床上二人一躺一靠依旧睡得深沉。


明镜初醒,睁开眼便对上了陌生的一切,闻到了淡淡的海棠香,她骤然清醒,方才注意到身旁人,那香气应当是她身上传来的,这里,当是她的闺房。


那人依旧是昨日的打扮,妆容精致,发丝却有些许凌乱,身上那件白裙有些许褶皱。明镜这才意识到自己抓着人家的衣角抓了一晚上,看着那明显的褶皱,明镜有些许的羞赧。


金绣娘也微微转醒,一睁眼就对上了明镜看着她的双目,看着明镜微微泛红的两颊,一愣。


“小姐醒了?”金绣娘站起身动了下睡僵了的腰。“小姐昨日喝醉了,我又不知您家在何处,只得让您在此委屈一下了。”


“金姑娘客气了。这昨夜委屈得可是您,还给您添麻烦了。”明镜微微一笑,待发觉自己已经散下的头发之后,更是一愣。


金绣娘笑道“昨夜您睡得匆忙,怕您不舒服,我便自作主张替您简单梳洗了一下,还望您勿怪。”


“金姑娘客气了,感谢姑娘悉心照料了。我叫明镜,姑娘也不必您来您去了,直接叫名字就好。”明镜此时被这尊称弄得不好意思,想到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,赶忙报上姓名。


金绣娘笑眼弯弯,温声道“明镜,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,你叫我绣娘就好了。”


这边两人说着话,那边花谷忽然来敲门。


“绣娘姐!绣娘姐!明家来人了,说要接大小姐回家。”


金绣娘闻言道“大小姐,收拾一下吧。”


言罢,自柜子里取了件月牙白旗袍,道“你身上这旗袍这般穿出去怕是不妥,这旗袍是新的,你不嫌弃便先换上吧。”


说完,自己也取了一件新衣,拿去隔壁换上,明镜这才发觉,自己身上这件旗袍睡觉时压皱了,这样见明家人倒是真的不妥。


待金绣娘再回来时,已是新换了件衣服,发髻亦是整理过。明镜也已梳洗好了,她与金绣娘身形相似,这身旗袍很是合身。


金绣娘也被明镜惊到了,她将明镜带到梳妆台前,取出胭脂水粉给她打扮。


明镜本想拒绝,却在看到绣娘认真的双眸后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语。


除了母亲,明镜再未让别人插手过自己的妆容,可如今,她对于眼前这个女人的涂涂画画竟也没有多反感,反而觉得,她认真的样子很美。


明镜梳妆完毕,她看向镜子的那一瞬间,她感谢绣娘的体贴,还是这个妆容精致,一丝不苟的她。这个样子的她,可以把自己包裹在坚硬的壳下,可以让她觉得自己很强大。


“走吧。清吟茶馆,随时欢迎明大小姐光临。”绣娘盈盈一拜,送明镜出去。


明镜早知,她彻夜不归必然会有人来寻,却不知来得这么快。


看来,明楼明诚这两个小子走之前还是做好了准备的。


自明楼成年起,明家所有的护院都是他一手包办的,明家的日常琐碎也都交给了阿诚,想他们走了这许久,留下的人,还是好用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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嗯,可能是我原来的名字起得不好,已经在预告标明是秦岚的金绣娘,和涛涛的明镜,不是小绣娘,不是秀华。



简单解释下,为了大朋友们能看懂。

看过民初的朋友们请忽略。

会比较通俗的。


外八行,一群为了讨生活聚在一起的江湖人,是各种社会底层的职业,如歌女,扒手,神棍等,他们各有技艺,都是群奇人异事。(具体你们可以搜一下民初奇人传的简介。)

民国初年,外八行寻求解散,他们觉得外八行已经不适应时代了准备另谋出路,融入到平常百姓中。(了解个大概就好,本文发生在外八行解散之后。由于我民初还没看完,所以很多事可能跟民初对不上,表打我。)


花谷:外八行千手之主,通俗点,千手是小偷,性格大大咧咧的假小子,标志性短发,很帅的一个女生。


金绣娘:商女之主,商女大概是属于清倌,商女都是卖艺不卖身的。金绣娘有天下花魁之称。


如果其他人物会出现也会有介绍。


emmmm

伪装者我觉得我可以不用介绍了吧……



ooc属于我,甜甜甜属于她ฅ●ω●ฅ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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